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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【萌芽】那干涸濒临灭绝的土地被汩汩泉水浇灌迎来新生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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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沉浊打开了台灯,拨动音箱的转扭,舒缓缱绻的纯音乐慢慢流泻出来。他将毛毡铺平,压上宣纸,往砚台里倒了些墨汁,用水晕开,拿起了久久未用的毛笔。

待狼毫吸足墨水,他对着宣纸深吸一口气,提起笔,手肘悬空。

但这第一笔却迟迟无法落下,不知是长久未练字还是心理原因,他的手腕不断地颤抖着,毛笔的笔尖抖落了一滴墨汁。

墨汁滴落在宣纸上,晕开一片烟色,墨汁弯弯曲曲晕染的轨迹,搅得苏沉浊心烦意乱。

他想起几年前,他在一次项目汇报前,也是这样。

那个时候何湘的情绪已经不太稳定了,连带着他也时常梦魇失眠,焦虑和烦闷加剧着内心的重负,以至于他在面对上百人的报告会时,突然失语无措,精神恍惚,站在台上手里握着PPT的遥控,浑身颤抖,嘴唇发白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
最后还是老师代替他做完了报告。

苏沉浊觉得嗓子干哑,他试着发声,竟然一点声音发不出来,他愈发焦躁,而手里的毛笔仍在抖动。

苏沉浊对自己失望极了。

这段时间,他待在俞疏安的身边,情绪平静许多,他波澜不惊的内心闪过一丝窃喜,他以为自己已经和从前不同了。

但事实摆在眼前,他努力的这一切,都是徒劳而已。

苏沉浊感到沮丧,鲜活的心突然又变得死气沉沉。

就算是这样消沉,手腕仍然没有停止抖动。

苏沉浊突然冒上来一股怒火,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。

颤抖停止了。

疼痛让大脑活跃的交感神经瞬间冷静了,苏沉浊惊奇地发现他能够流畅地提笔写字了。

……

“这是你的作业?完成得不错。”俞疏安轻柔地展开宣纸,他看了一眼,笑着打趣,“蚂蚁昨天来串门了?”

苏沉浊不自然地别过脸:“因为很久没写了。”

毛笔字不算刚劲,却清隽飘逸。文章规整,但字被拘泥于看不见的“方格”中,即便洒脱,却也逃不出禁锢的牢笼。

这是俞疏安从这篇毛笔字里读出来的信息。

俞疏安的手指在宣纸上摩挲着问道:“你喜欢李煜?”

苏沉浊写的是一首词,李煜的《浪淘沙》。

「帘外雨潺潺,春意阑珊,罗衾不耐五更寒。梦里不知身是客,一晌贪欢。

独自莫凭栏,无限江山,别时容易见时难。流水落花春去也,天上人间。」

苏沉浊道:“有些词感同身受。”

俞疏安的手指停留在“一晌贪欢”上,他轻柔抚摸,仿佛那文字有生命般:“书写和作词都是一种宣泄,千百年前的词人若是知道后人和他有同样的感怀,也会感到释然吧。”

“所以你也一样。”

苏沉浊木着脸问道:“我怎么能一样?”

俞疏安:“李煜就像是你藏在文字里的知己,他和你跨越千百年,隔纸论道。”

苏沉浊望着俞疏安认真不掺杂一丝杂质的眼神,说:“没想到你是这么感性,喜欢幻想的人。”

俞疏安闻言笑了笑:“生活需要幻想。”

“那你呢?”

“我?”

“你算什么。”

苏沉浊问得前言不搭后语,俞疏安却听懂了他的意思,他笑道:“如果可以,我也想成为你现实里的知己,面对面坐而论道。”

苏沉浊对这个回答说不上满意,但他一时又没有更好的解释,于是他别扭地低着头道:“那我们,算是朋友了吧。”

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,和小心翼翼。

俞疏安却不置可否,他站起身,脱下白大褂:“今天下午没有预约,我们出去走走?”

苏沉浊防备的状态又立起来了:“去哪里?”

“嗯,不走远,就去对面的悦心广场转转。”俞疏安走到衣柜前驻足,他回头问道,“会打羽毛球吗?”

苏沉浊点点头。

俞疏安微微点脚,伸长了手臂去够衣柜顶端的羽毛球拍。

苏沉浊站在他身后,男人身形挺拔,穿着白大褂的时候,看起来十分清瘦,而现在脱去外衣,因为臂膀和腰腹微微用力,露出来一截劲瘦的肌肉。

苏沉浊凝视了两三秒,便把视线转移到旁边。

他怎么会对男人的身体感兴趣。

苏沉浊可能是很久没有运动了,在做热身活动的时候,有些扭到脚腕了,但他看着不远处热完身的俞疏安,什么也没说。

没有比赛,也没有计分,两人打得有来有往。

起初苏沉浊还担心自己太久没打,技术生疏了,但十几圈下来,他们两个的比分竟然差不多。

俞疏安没有刻意地打角度刁钻的球,羽毛球回击的位置也恰好落在苏沉浊只要微微垫脚,或者跑动就能抵达的地点。

默默无声的温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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